“滴答,滴答……。”沉沉的夢裡,在飄蕩著霧氣的遠方,傳來微薄的聲響。我閉上眼睛,靜靜地聽,靜靜地想。藍色的霧靄,流淌的水滴,安靜的氣息,輕輕的,輕輕地……它們是我不肯停息的淡淡青春。
時間真的是神奇的魔法師,他能不斷腐蝕一顆原本脆弱的心,又能用回憶掩蓋住所有的空虛,讓你彷彿置身永恆的大海,前一秒鐘波濤洶湧,後一秒鐘風平浪靜。我努力把持我的船槳,卻始終找不到方向,只能任浪花一朵一朵地,濺濕我的青春,我的夢……
為什麼要那樣鍾愛於藍色,我始終給不出自己一個滿意的回答。僅僅是喜歡,不因任何情緒而喚起,不因任何理由而存在。
我是個喜歡看天的孩子,藍天白雲是我生命的背景,是我的青春,我的夢,不斷在這無盡的永恆中上演激情,上演繁華。每當天氣晴朗,我會躺在草地上,躺在籠罩世界的陽光裡,看那些飛鳥如何環視天空,那些飄浮的雲朵如何帶走記憶;我會微微閉上雙眼,享受自然的美麗;我會努力忘記一切,想像那是我的世界,我有天使的翅膀,天使的容顏,卻沒有天使的夢;我會隨那些遠去的飛鳥,回到過去,回到從前,再次傾聽那熟悉的旋律,遇到熟悉的事,見到熟悉的人。我的青春,淡淡的煙火,綻放在藍色的天空,藍色的海洋,和我那永遠沒有盡頭的藍色的夢裡。
天與地之間究竟有多少永遠無法相交的直線,誰數過,誰又真正見過。歲月在年輪中不斷打磨時光的記憶,擦出一朵兩朵三朵閃著淚滴的火花,一轉眼,與所有的記憶一起消失不見。那些永恆的,不可能出現的交點,又在多少人心中滋生過痕跡,塗抹下色彩,讓那些傷心的孩子,偷偷哭過多少次。穿過時光,穿過夢境,我在這岸看那邊傷心的國度,我看不清那裡的山,那裡的水,和那裡一季一季永不敗落的花,風裡的,雨裡的,還有夢裡的……當時間推開藍色的晨霧,我才發現那個國度也有我的身影,只是逃過了太多的事,錯過了太多的景,忘記了太多的人,只能一個人,靜靜地剪輯曾經,又靜靜地繼續我的青春,我的年華。
我想,我的確很渺小,因為我無法選擇世界,無法停止隱隱的痛,淡淡的傷。所以我會看著夜晚街上一輛一輛絡繹不絕的汽車,悄悄地閉上雙眼,因為我怕燈光太強,刺痛我的眼睛。有時候,我也的確不喜歡這個世界,太喧囂,但似乎世界,從來都沒有真正安靜過,那些落下的葉,消失的花,總會留下些什麼。更多時候,我只是光腳來到海邊,任海浪拍打沙灘,拍打腳面,拍打我的靈魂。我喜歡海邊蔚藍的天空,蔚藍的水面,和不斷迴響在我耳畔的藍色的聲音。我總是撿起一個最大的藍色海螺,把一切統統裝進那堅實的軀殼,裝進我的記憶。偶爾回味,想像那來自遠處的呼喚,想像遠處的景,遠處的人,和遠處無聲無息的花開花謝。我不知道哪裡才會是天與地的盡頭,也不知道那銀白色的地平線是否真正連接起天與地,但我依舊會祈禱,那些寂寞的孩子,傷心的人,有一天會看到奇跡般的美麗。
有多少失落的花孤單的人
在溫暖的夜裡成為永恆
幽谷裡埋藏著的幸福
沉沉地睡在一百年一百年的夢裡
同夢想一起沉澱一起落幕
輕輕掠過平靜的湖面
斜射入我藍色的青春
藍色,是浪漫的底蘊,但現在的年齡卻真的無法理解浪漫的內涵,只是在漸漸地成長中,開始喜歡雨天,是那種只有靜靜的雨滴,如牛毛,如細絲的意境。全世界沒有任何的嘈雜,只有雨打樹葉的音律,風吹大地的聲響,還有我靜靜的心跳,靜靜的呼吸。我喜歡走在陰雨綿綿的季節,看雨滴洗劫沉睡的世界,聽清風拂動我藍色的夢境,掠過我的年少輕狂。
每當春天到來的那一刻,我的夢裡總是會出現同一個畫面,蔚藍的天空下激盪著蔚藍的大海,孤獨的小舟裡只有一個孩子躺在裡面看天,看天上流逝過的記憶,看天上落下的藍色花瓣。整個夢就像一場無聲的電影,始終靜悄悄,甚至連大海的聲音都聽不到,但夢裡的我會笑。
而每到夏去秋來之際,我就會特別留心世界,走在熟悉的林蔭小路上,會不經意撿起吹到腳邊的落葉,仔細看上面清晰卻蒼老的脈絡,看它駛向無邊的盡頭,隨思緒向南延伸,向北擴張。我會悄悄收起那些落葉,像採集回憶一樣收藏它們的靈魂,連帶著那一年一季的金秋,還有我不斷流淌的青春年華。
但是,我喜歡生命,我覺得上帝創造了生命連大地都有了呼吸。那些不斷劃過的喘息,是我樂章中優美的旋律,和青春一起上演,有了活力,就永遠不會消失不見。
我的書桌上總是會看到一個精緻的玻璃魚缸,小小的,只有兩條小魚和幾根水草,卻足以撐起我的世界。我總是趴在桌上看裡面發生的一切。我喜歡魚,因為它們會在無聲的情境下用心交流,而人與人之間,永遠不會有那種默契。在它們的世界裡,我永遠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只會看,只會想,卻無法真正介入的外來人,而我,同樣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俯視這個年代,一百年,一百年……
我們的心,又有誰能真正介入呢?
朋友們說我有兩個世界。或許吧。其實每個人都有兩個不同的空間,當你孤單,你寂寞,你想一個人偷偷落淚的時候,你就會遙離開現實,來到夢裡,來到那只有永恆的時空。只是久而久之,我的另一個世界已經有了色彩。
現實與夢想到底有多遠,有誰真正量出過那段距離。世界就是這樣,一天一天的日出日落,一季一季的花開花謝,一年一年的從熟悉到陌生。
喜歡用成人的眼光看世界,卻不知如何把持成熟的內涵。
或許有一天我老了,回想起曾經走過的歲月,回想起心田跳動的活力和淡淡的無法癒合的傷痕,我還會記得無數個夜裡悄悄落下的淚水,記得在年少時夢的深處,還一直埋藏著我最珍愛的藍色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