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只是在這裡狠狠地跑,忘記了是在第幾圈,我的腿再也不聽使喚的軟了,雙手撐著地面,膝蓋在塑膠跑道上留下了淺淺的痕跡。抬起頭,四週一切依舊,眼圈微微發脹。汗水很快被晚風吹涼,滴在跑道上,眨眼只剩下一大片淡淡的水印。拚命換來的時間短暫得連呼吸都無法平靜。
我默默坐在學校操場中間,雖然已經接近春天,但是蜷縮在風裡的寒冷,依然可以把臉龐吹得失去知覺。冷風像是水銀一樣,倒灌進溫熱的胸腔裡,一瞬間攫緊心臟,胸腔裡的刺痛和哽噎,都被眼淚給堵在身體裡的某個深淵。像是兒時抓起書包那刻,一直被丟棄在牆角的布娃娃,就再也不曾觸碰過。萬籟俱寂,心中空洞。
大腦因為還未休息好,血液短暫的無法流通,讓我暈了很久。滿眼都是耀眼的星光圖,飄蕩在風中,與我遙遙相望。剎那間,有種幸福和悲傷,交錯伴隨的感動。一群不認識的同學,坐在空曠的操場看台上。拿著安靜的手機發呆,偶爾抬起頭拍下幽暗的夜空。風把她們的頭髮吹亂,貼在臉上。如果我們生活是一場精彩的或者情節跌宕起伏的電視劇。那麼在這樣的時刻,一定會有非常悲傷的背景音樂,緩慢的從畫面浮現出來。黑白交錯的琴鍵流蕩出《夜曲》的淒美。又或者是悲愴的大提琴,將我們的悲傷和難過,渲染放大直到撐起一片幸福的淒美天地。
一種從身體深處襲來的疲倦,像是冬天裡巨大的寒流一樣,瞬間便裹住我的身體。那一刻,我沒有掙扎,忘記了掙扎。但是在很短暫的時間裡,豎起了全身的刺。像極了曾在水上樂園,在氣球裡不斷跌倒,總想刺破氣球一樣逃離的無奈。可是,生活原本不是電視劇,它不會讓一切那麼自然順利;它不會在浪漫的時候立即出現煽情的音樂;它不會在主角深情表白的時候對方毫不猶豫的回應;它不會在溫柔和甜蜜的時候,就會出現星巴克和燭光晚餐它永遠有著猜不透的劇情,和那個創造它的,殘酷的編劇!
平靜的穿梭在天空的磁流、電波、訊號。從各個地方越過無數陌生熟悉的頭頂,越過無數荒涼、繁華的土地順著混亂的氣流,傳遞到我們的手裡。手機像是裸露在我們體外的心臟。被訊號轉化成的各種語言和氣息包圍著。黃色燈光下,手機收到一條短訊:我一直在操場晚風把臉上迅速升起的溫度迅速帶走。
時代的洪流把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折疊成薄薄的一枚底片。以眼淚顯影,以痛苦定格。歲月的颶風捲起黃沙,把記憶埋葬成再也無法尋覓的絲路。持續不斷的壯闊歲月,化成優美的組曲,渲染著悲壯的痛苦,和酸澀的喜悅。回憶衝出大腦,被凌亂的髮絲切割得面目全非,然後飄到各地,汲取了曾經一度埋葬在地底的失望,生根、迅速成長,真不知道突如其來的“希望”又該會怎樣?
汗水順著被淋濕的頭髮,滴落到比心還要低的深淵裡,再怎麼努力也無法挽救下落的趨勢。如同洪流一樣從高高的懸崖,突然失去平衡般跌落,砸出的浪花迅速回到原處,可是漣漪卻久久無法平靜下來。刺透胸腔的利劍抽動帶出來的熱浪噴湧。在心的角落裡一點一點灼燒,最終我們化作了漫天漂浮的宇宙塵埃和星河的光塵。而我是比這還要渺小的存在,小小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