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曾喜歡梨花。我問,為什麼是曾經。
她只是笑,你喜歡離嗎。我說,不喜歡,不過——
離與不離,是我們能挽回的嗎?
——題記
多年以後我一直會記得,那被雨水打濕的海夜,我和你用纖細的手拎起綴滿花邊的寬大裙擺,赤著腳在柔軟的沙灘上奔跑,揚起的笑靨依舊天真無邪。
我們未滿豆蔻,牽牽絆絆還是尚未經事的模樣。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我們分明可以在對方眸子裡看到海夜長空中,萬丈銀河裡最閃亮的一顆星子,筆直地照亮前方一條明晃晃的荊棘之路,昭示著未來旅途的坎坷。
我們握著手,在微腥的潮濕海風中鄭重許下彼此的諾言。
你說,你不會放棄畫畫,你會牽著我的手,帶我去天涯海角,刻畫一處處絕倫的景致。我說,我會一直支持你,那個最愛我的阿姐。
我以為,誓言裡的誓言,一輩子都不會變。
我們就這樣,跌跌撞撞得一路行來,哪怕遭遇坎坷,狠狠得摔倒在地,也會拚命忍著不哭,嚥下淚水,再往前跑,是你一直在告訴我,堅強一點,再堅強一點。
你的話語,像一罐濃茶,很苦很回味,我推拒著不要,卻在下一秒一股腦全塞到了心裡。
就在一步深一步淺的行走之中,學會了太多,也成熟了太多。
我看著你長髮飄飄,白裙如雪,畫畫造詣已是絕高。
直到有一天,我們坐在學校大槐樹下你對我甜甜得笑,道:“小妹,我想考美院。”
“阿姐,我支持你。”我抱著你,有青草的香甜迎面而來。然後輕輕地說:“阿姐,你的畫家旅程要真正開始了嗎?”
你點點頭,有青絲在半空飛揚,像極了那日海邊青色的海鳥,從身邊疾馳而過。
後來,學校畫展,我看到了你的畫,頓時心頭一酸,眼眶濕濕的。
那是一片赤紅的斜陽,生個畫面只有一個看不清臉的行人,背著夕陽,朝著他投射的長長的影子走下去。
這是一段心的旅程,你在畫的右下角,注上了余秋雨的四個字“行者無疆”。
行者無疆。
我把這四個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兀自明悟,想要行走的人,他的路程是沒有邊際的。
你向來教我做個堅毅而不言放棄的行者,那也是你一貫來的作風,執著冷靜。我沒有你的這些個性,但求安然就好,我喜愛的是像林徽因那樣的女子。
我以為,你可以一直朝著自己的心走下去,做一個天地間的行者,把握自己的方向。
直到那天清晨,你掛著淚痕出現在我家門口,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裡,聲音還是顫抖:“小妹,我媽不讓我考美院。我怎麼求她都沒用,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更是束手無措,只能默默陪著你,卻聽到你嗚咽中堅毅的聲音,“哪怕我考不上美院,我也不會放棄畫畫的!”
我一如既往得點頭,並很是相信,你將來定是個絕代畫家。
畢竟,那個不言放棄的行者,一直以來,都是你。
但我,只是猜到開頭,卻未猜到結局。後來啊,連我都不知道,你在那以後便放棄了畫畫,我最愛的阿姐,打點了行李去上海,再也沒回來。
我陷入了一段深深的不可自拔的低迷中。
我拿著你那張“行者無疆”看了又看,一遍又一遍得問我自己,我的阿姐呢?她去哪兒了,說好的旅途呢,為什麼只剩了我一個行人?
我想,行者,可能也會累吧。
再後來,你回來了,帶著一身疲倦與風塵。你看到我時,眼角有淚水掉下來,拚命地抱著我,說當年是你對不起我。
我笑了,風輕雲淡。
“阿姐,你有沒有聽過蘇東坡的一句詞。”
你愕然。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淡淡得推開她,眼底有苦澀。
十一歲。你教會我,找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做一個自在的行人。
十四歲。你指點我,成為一個堅毅而不言放棄的行人,一直走下去。
十六歲。你啟發我,行人的道路無限寬廣,只要用心走,就可以開闢得更遠。
十八歲。你離開了。
我卻自己明白,人這一生啊,都在行走中度過,有時候太多原因讓你把握不了心的方向。可是,與其沉浸過往,不如坦然面對現在,畢竟,你只是一個行者。
所以,所謂行者無疆,不是路途無疆,而是他的心無疆。
當你以一顆無疆的心走下去的時候,才是真正的行走,世間萬物又有什麼可以牽絆到你呢。
歸來那年你對我說不再喜愛梨花,我也只是笑笑。
以往我們是一道的行人,你既離,不過也是與我走向反方向罷了。
同是行者,
何須挽留。
天涯之路,
自有歸處。
初三: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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