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迷亂。我匆行在雨夜。
穿過這不知名小巷再向左轉,便可以看到紅磚白瓦房,那是我的家。於是我加快腳步,深夜大雨顯得呼吸急促。
左手撐著不合調的藍花傘,右手將易拉罐對準昏黃的光,用力,投擲過去,發洩於無人的寂靜處。拋物線的零點落在角落,擊出悅耳的音符。繞過一堆堆垃圾散發的腐臭,終於轉過了拐角。
眼前一片昏黃。
這是哪兒?為何不見了房子卻依舊是條小巷?滂沱大雨中沒有我發出懷疑的回聲。兩旁蒼白僵硬的牆壁映出我的迷茫,這如此熟悉的路,竟會在如此普通的雨夜錯失了方向。慌亂中我依舊向前行走。
醒目的紅色隱蔽在燈光下的角落,定神一看,竟是剛才丟落的易拉罐,擠壓過度尚未恢復原狀,汽水緩緩滲出。怎麼,出現在這裡?
我扔掉手中的傘,衝到拐角緊閉雙眼,祈禱這不過是幻覺,一定能走到家裡,路並沒有錯,向左轉便到家了。向左轉。
眼前卻仍舊一片昏黃。被遺棄的藍花傘在雨中微微打轉。
這是何形式的一場悲劇?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試圖逃離這恐怖的輪迴。被路面的凸起絆住,癱倒在地。此刻腦海一片空白,我已不知所措。
冰冷的雨水擊打在臉上,使我漸漸恢復冷靜。這不可能!我低沉地吶喊。回答我的僅是冷寂小巷清脆的雨聲。黑夜這般沉默。
起身,突然發現前後有兩個人影,隨著自己的走動,若影隨形。心生幾分膽怯。在無盡頭的小巷行走,每向左轉便又出現小巷,想追上某一個人影,但又始終無法看清,雨幕模糊視線,那身影彷彿熟悉,回想不起。
我猜只不過是個迷宮,於是撿起石頭,在牆上刻上一個碩大的圓,以此作為標記,相信總有一條路,通往出口。伴隨人影的追趕,迷宮牆被刻上一個又一個圓。天漸漸亮了,雨漸漸小了。周圍開始泛白。
再一次駐足,發現,牆壁上被刻畫了無數個圓,驚恐地恍然大悟,一直在走,同一條小巷!重複的影像層層疊疊,欺騙了無上真理。身影如此熟悉,那不就是自己嗎?這一切在重複上演,我,我,還是我。行走,行走,一直行走。
天突然又暗了,沒有電閃雷鳴,雨逐漸喧鬧。我一蹶不起地依靠在路燈下,藉著恍惚昏黃的光,摸索到一把生銹的匕首。時間似乎在上面停止,巨大的恐懼將雙眼覆蓋鮮紅,我拚命呼喊,回音不斷,直至匕首,深深刺沒於心臟……
睜開迷糊雙眼,雪白的天花板跳入眼簾,我躺在柔軟的床上。周圍恢復了那種熟悉的寧靜。原來這是場夢。
自嘲地一笑,開門。向右轉,串入小巷。突然感到雨滴落到臉上。抬頭,牆上無數個圓清晰可見。顫抖著轉身,紅磚白瓦消失不見,無盡黑暗逐漸顯出昏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