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上午,一位阿姨來我家做客,帶來一隻活蹦亂跳的公雞當禮物。公雞長得很帥:一身雪白的羽毛;頭上頂著一個紅紅的、油亮亮的雞冠,像戴了一頂驕傲的王冠;兩顆黑寶石般的小眼珠骨碌碌直轉。它在陽台上踱著方步,左顧右盼,還時不時「喔喔」亮上兩嗓子,如同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在視察工作。看那風度和派頭,我想它肯定是母雞心中的「白雞王子」了。
正當我左看右看喜歡得不得了的時候,爸爸卻不懷好意地圍著公雞轉了幾圈,得意地說:「今天下午我就把它殺了。」什麼,把它殺了?聽了這話我急得直跺腳,沖爸爸嚷:「我抗議!不行!我要養著它!不許你殺它!」可是家裡沒一個人聽我的,就連一向疼愛我的姥爺也站在爸爸一邊,安慰我說:「瑤瑤,家裡又沒地方養它,不殺怎麼辦呢?」「就是,要不讓它跟你住一起,晚上鑽進你的被窩,你摟著它睡覺吧。」爸爸壞笑著,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吧,我向媽媽哀求:「就讓大公雞多活幾天吧。它剛來咱們家就要死了,太可憐了!」「不行!到時候有感情了,你更捨不得了。」媽媽也是一副絕情的樣子。孤立無援的我說不出話來,撅著嘴,一扭頭走了。
下午,我來到陽台,看見大公雞的一條腿已經被繩子綁到了欄杆上。它好像知道自己的死期將至,有氣無力地站在牆角。我偷偷倒了一捧米給它吃。沒到4點,爸爸就迫不及待地「噌噌」磨好了刀,媽媽還讓我去陽台上觀「刑」,嚇得我趕快把掛在陽台上的小鸚鵡給提了進來,害怕它會被嚇到。
開始殺雞了,我又害怕又牽掛大公雞的命運,忍不住躲在門後偷看。我多麼希望爸爸能良心發現,留大公雞一條生路呀!可是,現實是殘酷的。爸爸凶神惡煞般一手提刀,一手抓雞,突然寒光一閃,手起刀落。哎呀!太殘忍了,我趕快閉上眼睛,渾身發涼,兩腿發軟,都快站不住了。公雞剛開始還撲騰著翅膀,扭動身子,拚命掙扎,「喔喔」嘶叫著。沒一會兒,它的腦袋就耷拉下來了。憤怒的種子在我心裡一點點生根、發芽,除了我,大人們誰也看不到。爸爸像個功臣似的,得意揚揚地喝著媽媽特意給他沏的茶水,媽媽在廚房忙著收拾,姥爺打掃「戰場」。
晚上,媽媽把做好的麻辣雞塊端上了飯桌。我難受極了,心裡的那棵憤怒之樹「噌噌」往上長,越長越高。媽媽看我不對勁兒,關心地問:「瑤瑤,咋了?」我沒理她,繃著臉,不吭聲,也不動筷子。終於,我憋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怒火從我的嘴裡噴了出來,我衝他們大喊:「你們光對我說『小孩要聽大人的話』,要求我什麼事都得聽你們的,可你們聽過我的話嗎?大公雞多可憐,我就是想讓它多活兩天,你們都不答應。天天教育我要有愛心,可你們呢?」姥爺、爸爸和媽媽都愣了,他們想不到平時一向乖巧的我也有這麼大的脾氣。
我的怒火消了,但心還在痛,如同火山噴完後留下的火山口一樣,裡面裝著好多平時積攢下來的委屈、忍耐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