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如死寂,殘月投下的冷光,把城市烘托得很像靈堂。
“砰!”電梯關上它冰冷沉重的鐵門。我和眾人默立著,像一根根木樁立在擁擠的箱子裡。當我與鄰居眼神相對時,還未等嘴角上揚,他早已把頭轉向別方。
在這城市,這層樓住了快兩年了,除了一位年邁和藹的老奶奶,三十分鐘前,我還並不知道我的鄰居都是誰。三十分鐘前,小區物管將我們一層樓的業主叫到辦公室商討關於我們那層樓樓道聲控燈經常壞問題的解決方案,我這才第一次見到了我本應熟悉卻又陌生的鄰居們:一對像剛結了婚的小夫妻,一位留著渣胡,帶著黑框大眼鏡的男青年。當然,還有那位年邁和藹的老奶奶。唉!深深的感歎裡多了一份深深的無奈。
時間是個長了腳的賊,悄悄溜過去,偷走了我的童年。我在找尋中,童年的記憶也漸變清晰……
記憶中,我家在鎮上小街邊。鎮其實並不大,彎來繞去,其實就那麼幾條路。鎮上的建築物都是些普通常見的磚房,簡單的粉刷下,只要看不見磚縫就可以拿來用了,小鎮上的人家,各家各戶都開個小門面做個小生意,這也都有些年頭了。我在小鎮生活了十來年,對小鎮的感情自然也就深了。小鎮上的每個人都彼此認識,遇見時習慣打個招呼,這樣感覺親切些。鄰里邊的有個什麼要緊事,相互打個照應,幫守個攤子,照顧孩子,送錢送飯的都不成問題。記得那時候啊,我愛跟對門的傑傑,臭水河邊賣水果的小含,和菜市場外買蛋糕的睿睿玩。我們玩過家家,玩捉迷藏,玩老鷹捉小雞,還玩好多好多。咿呀童音和著打鬧聲,和著笑聲,久久迴盪在這不大的鎮上……
記憶中,我的童年永遠沐浴著和煦的陽光,而鄰里間的愛比陽光還要溫暖。父母成天做生意,顧不上跟我玩,我便撒著腳丫子,在小鎮上東串西跑,於是,我便有機會得到了更多鎮上人的愛。王阿姨會領我到她家吃我最喜歡的可樂雞翅,還讓小寶陪我玩。一個人住的劉姥姥會把捨不得吃的巧克力糖全塞在我口袋裡,還有,親切的陳叔叔會冒著大雨把生病的我抱去醫院,自己還得了重感冒,還有,還有睿睿的爸爸給她買了個小推車,她推著我在門外的空地上玩……
然而,時間這無情的東西,像吸血鬼一樣吸乾了我美好的童年,再將我一把推進快速行駛的成長列車中,任憑我如何大聲哭鬧。就這樣,我一天天的長大了,一棟棟高樓拔地而起,還有一排排老房就地倒下。小鎮上的人也一戶一戶的不知道搬哪去了,我們也搬走了,搬進這大城市,住進這高樓。後來啊,聽人說,小鎮氣派啦,脫胎換骨啦,各家各戶的小門面開始拓寬,還花大錢豪華的裝修一番,小鎮的街也不小啦,前不久,政府才請人拓街,還開著壓路機,把街弄成平整光滑的水泥地了,可結實,可好看啦。壓路機把街壓平了,可不小心也把小鎮原有滿滿的愛給壓得粉碎了。生活是好了,是舒適了,可我不明白,為什麼每次一想到這些,我心裡都像被掏空了什麼一樣呢?究竟是什麼呢?
“叮”的一聲,打亂了我的思緒,我抬頭看看那腥紅的樓層顯示,才意識到我該走出這鐵箱子了。我快步走向家,掏出鑰匙打開又一扇冰冷沉重的門,在我一隻腳還懸在門檻半空中的時候,我突然想明白了,我心裡被掏空的正是愛,正是那顆敢於向人敞開的無私的心。可惜啊,這棟樓裡沒有,這座城市或許也沒有。
“匡!”,門關上了,這聲音和棺材關蓋的聲音一樣,真的一樣……
初二:唐羅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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