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羅的《瓦爾登湖》,有一種治癒的魔性,是一種來源於自然,又回歸於自然的治癒能力。全書浸潤在一股簡單而又真實的氣氛之中,恬淡寧靜,讓人的心靈甘於沉寂,於無聲處體悟那種徜徉於山水竹木的詩遠情懷。
在他的筆下,瓦爾登湖彷彿擁有了生命,那座小木屋,不僅滿足了讀者的幻想,更為我們營造了一個拷問心靈的場所,一個在物慾橫流時代裡的中流砥柱。梭羅生活在一個工業文明突飛猛進的時代裡,科技進步帶來的物質享受讓許多人都迷失了方向,甘願沉淪在城市裡,以犧牲自由和踐踏人與自然的平衡作為代價的。作者敏銳地洞察到了這一弊端,並決定用自己的努力,去喚醒沉睡在人們心底的,尚未泯滅的良知,進而改變那種重物質,輕精神的浮誇世風,從而完成一個時代的救贖。
隱居避世可以說是一種逃避,一種對於現實宣洩不滿的表達方式。不同於五柳先生的桃源臥夢,籬菊養心,這種身處時代洪流之中,而無可奈何的無力感,深深刺痛了我的神經。五柳先生的避世是一種隱晦的入世,他無時無刻不想重回朝堂之上,為了他的理想而堅持著,看似平淡的外表背後是一顆火熱的炎炎赤子之心。而梭羅則不同,他的遠離則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深深的絕望。這種莫名的痛苦無從言說,別人不懂,也不願意懂。他唯有向自然傾訴,像那一片蔚藍的,毫不參雜半點塵世渣滓,空明如洗,澄澈似練的瓦爾登湖傾訴,訴說著他那綿綿不絕,如泣如訴的動人回目。
遇見瓦爾登湖,是梭羅的夙願。別人稱他「自然隨筆的創始者」,倒也是名副其實。在康科德的小木屋裡,他完成了他的超驗主義的實踐,在這種依山傍水的環境裡開始他的靈魂之旅。他相信自然是有靈性的,必然能夠讀懂他的心聲。到處是工業化氣息的城市裡,自然早已失去了生存的土壤,人們為了活著四處奔波,這一切讓他感到窒息,生發出對於生的恐懼。為此,他選擇遠離,選擇了犧牲優越,地位,以此來成全精神的完全解放。他曾經說過:「你走出了失望之域,又走進了絕望之鄉。只有我們醒著,黎明才是黎明。」多麼貫徹人心的肺腑之言啊,這種蘇格拉底式的曠達與自信,鼓舞著一代代人勇敢追逐心靈的光明。
透過《瓦爾登湖》,梭羅向我們展示了一個真實的幻境:寂靜,空靈,人與自然和諧相依。這不僅是對於現實的抗爭,對於未來的展望,更是作者為人類所勾勒出來的一種理想的思考模式。人來自於自然,終歸於自然,必然要憑著一種皈依自然的勇氣,簡簡單單的生活,而不是苟延殘喘地浪費它的饋贈。他用他那細緻而又精微地筆觸講述了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真實,並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