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片落葉,你昂著頭毅然地踩了上去,我聽見它發出“嘎吱”的掙扎聲,然後支離破碎。這很殘忍,但不怪你;當這片葉子還沒有這麼枯老,只是泛了點黃的時候,一陣秋風掠過,它便跳著舞、如同一隻黃蝴蝶一樣向大樹揮揮手飄飄然下落,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拉長,你不知道那有多美!是啊,它們只是課本中才能見到的詩句,老師告訴我們說落葉很美,至於是不是真的就是這樣,誰又會去在意呢?
草叢中,一片凌亂的羽毛,也不知這是那只驕傲的雄孔雀第幾次奪偶贏得的戰利品,總之它現在就躺在這裡,等待著作落葉們的陪葬,任憑自己被融入土壤。我彎身輕輕地撿起了它,梳理順後,夾在信中寄給朋友,上面寫著這樣的話:“許多你所期待的東西,並不是不存在,而是你沒有發現。”因為他曾問我有沒有什麼美好的東西可以勾起對曾經的回憶,於是我用這片失落的羽毛做了回答,僅僅想說,沒有你的欣賞,那些美麗的東西,它們很孤單。
他用濃重的油彩在畫布上塗抹,那恣意伸展的向日葵在燃燒,那流光溢彩的星空在流淌,吃土豆的人用呆滯的目光告訴我他們的生活……他是個被人視為性格孤僻的人,他的畫連自己最起碼的生計都維持不了,而他,卻只會用畫筆與生命對話。梵高,那個在死後才成為偉人的人,那些曾經毫不起眼的畫作也在他死後才賣出天價,人們同樣是在他死後才開始瘋狂地熱愛他……
他也會畫畫,卻不是用畫筆,而是用文字。他以一個不為人知的小人物的身份為人類描繪出一個時代的悲哀乃至當時整個世界的悲哀,那些荒誕不經的語言讓人體味出深意,然而他卻默默無聞著,直到死後才被冠上西方現代主義文學的先驅和大師的光環。卡夫卡,一個真正甘於寂寞的人,可是我想知道,那些令他名垂青史的名譽和榮耀能給一個死去的人帶去什麼?
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喘息著孤單的事物和寂寞的人群。它們是美;他們善於發現美;他(它)們都是上帝用心創造的樸實的精靈。
這個世界總有不公平。那些華麗的東西發出刺眼的光,於是輕易地被追捧;樸實的精靈們被埋在泥土裡,它們的光芒被泥土遮蔽,於是不幸的,只能融入泥土;幸運的,被挖掘出來,可事實上不幸的總是遠遠多於幸運的,沉默的泥土居然成了地球上最寶貴的資源。
所以這不是我的孤單,而是你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