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多有潑墨江南圖,卻從不見速寫,嶙峋速寫寫不出江南的斑斕萬丈;也不見油畫,寫實油畫畫不出江南的一片荒蕪。這斑斕與荒蕪,毫不相干的二詞卻成為江南獨一無二的特殊記號。
說起江南之斑斕必先說流水,它們徐徐緩緩繞城漫步,百轉不回。那些乘著烏篷船揚起皓腕採蓮的女子,漆黑的長髮倚著肩膀傾瀉下來,然後悄無聲息地投入水中。那些髮絲的影子蕩漾在荇菜裡面,像是他們低低的吳儂軟語。偶爾有燕子斜斜地掠過水面,最終也隱沒在水邊黑色的屋簷。汨汨的水聲在塵囂褪盡之後顯得更加清晰,當初,古城的建造者一定深諳水的靈性,將山泉引入城中,命人在水邊栽上楊柳,使小城變為清麗的水鄉。長久生活其中,清冽的泉水也淌進了江南人的血液,使江南人變得細膩起來。養花種草、迎風弄月,刀槍演變成了筆墨,戰場上淋漓的拚殺演變成了一行行遒勁的書法、一幅幅清秀的花鳥工筆。這樣的風雅綿延了幾百年,如環城細水潺潺不息,極盡江南之秀麗斑斕。
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聽著悠悠繞樑的小調,撫摸著那一面面刻滿了歷史的石牆,一股傷感油然而生:原來,在江南斑斕背後也有荒蕪至此。“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倚樓凝望的思婦,恨不相見的商賈髮妻,江南的荒蕪溪流是多少無可追溯的香淚,江南的荒蕪青苔是多少少女孤獨垂老的褶皺。那拎著酒壺,乘著漁船,一面酌酒賦詩,一面賞山賞水的兩人是誰啊?原來是唐伯虎和祝枝山。世人素來聽聞二人無意於功名,只只結伴野遊、唐畫祝字、寄意芳花於江南。卻不曾得知唐寅從京都因陷害而回看到江南的煙波心中卻只徒有一片悲涼,聽到江南的淺唱卻只更添傷悲。也不曾得知,祝枝山因此辭官卻讓荒蕪的江南更映現出彼時天子腳下的無邊黑暗。
我無論如何也無法為江南找到一個妥帖的記號保存心底——那會使它黯然失色。然而,斑斕與荒蕪這兩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卻在江南得以完美統一,撞出攝人心魄的美麗。每每記起江南,總想回想起斑斕的流水清歌和荒蕪的人文關懷。
“燈影槳聲裡。天猶寒,水猶寒。夢中絲竹輕唱,樓外樓,山外山,樓山之外人未還。人未還,雁字回首,已過忘川,撫琴之人淚滿衫。揚花蕭蕭落滿肩,落滿肩,笛聲寒,煙波槳聲裡,何處是江南。”
初三:津度度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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