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父親相識近十四年了,這數載中,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給我的,游離在親情那冠冕堂皇的形式之外的,深沉的愛。
小的時候,爸爸會在某個午後,心血來潮似的給我扎上幾個小辮子——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只是給幾束爛稻草打了個結,我可以靜坐在那裡,享受著父親手掌傳來的力度,在發稍間盤旋。“成全一下你爸吧,他可是在你出生的時候就夢想著以後能天天給你扎辮子呢。”媽媽說。手心的力度輕輕的,我卻一點不擔心頭發會溜走——他抓住我了啊。那一刻,我們沒有距離。
長大一點兒以後,爸爸送我去幼兒園,那兒與我家相隔著一條小小的馬路,在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後,他終於下定決心,也像鼓起勇氣,放開了我的手,站在原地讓我自己過去。他提心吊膽,看著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最終到達彼岸,他笑了,向我揮揮手目送我離開。那一刻,我們第一次距離了一條馬路。
更大了一些,爸爸放我出去玩兒,外面的世界真大啊,我走著走著,便迷失了方向。當接到我抽抽嗒嗒哭著打給他的電話時,天已近黃昏。在確認了我的位置後,他有些責備地說了我一頓,然後溫柔地告訴我回家的路。那時候,我們距離了一條電話線。
青春期還是不請自來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吧,我變得越來越叛逆,越來越不善解人意。後來我學會了自己扎頭髮,我也學會了自己過馬路,我找到了朋友,我不需要跟除他們外的人分享心事了。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爭吵的次數卻越來越多,我與父親間隔了一座高大的冰山,我們幾乎不講話了。
那天父親端著親手削好的梨,悄悄地放在滿身疲憊的我身後,我才意識到自己的無知自己的愚蠢。那次因為吵架,我們冷戰了三個月。因為不好意思開口,他搶先做了些讓步。從我臉上的溫潤看來,心中的冰山,已經熔化了,但我卻同樣不敢開口。我忘了問,是什麼樣的倔強,讓我們不說一句真心話。
總有一天我要離開父親的,在我忽遠忽近的態度間,父親的目光卻始終流瀉著似水的溫柔。我知道,父親與我,其實並沒有距離。
初二:尹可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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