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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撥開重重歷史迷霧,跨過滾滾長河大江,斬卻綿綿紅塵牽掛,驅散悠悠情恨愁城。終於,在歲月的銅鏡裡,我看到了他——蘇軾。
蘇軾如風。風,起於大地,舞於青萍之末。而蘇軾正是這樣一個如風的男人。他如風一般掠過神州大地,揮一揮手,不擷走半捧清流;又如風一般飄過文學星空,拂一拂袖,留下了無數綢繆。好一個風流倜儻的才子!不知羨煞多少同儕,亦不知羞怯幾許倩影!
風,是空靈的。“先是巍巍青山走,浩浩大河傾,碧浪滔天,待至入海,但見碣石林立,山島聳峙,星漢燦爛,日月升揚,地意沉沉,雲心漠漠,這一片天高海闊的氣象雄渾開朗。”“故其清涼雄風,則飄舉升降,乘凌高城,入於深宮。抵花葉而振氣,徘徊於桂椒之間,翱翔於激水之上,將擊芙蓉之精、獵蕙草、離秦衡、被荑楊,回穴沖陵,蕭條眾芳。然後徜徉中庭,北上玉堂……浩氣歸元,安坤定乾;萬法朝宗,大正天風。”脫離了桎梏的風永遠是那麼輕颺。一如蘇軾的性格般瀟灑不羈。我想,若蘇軾來生為風,定是風中最傲岸的一縷。
蘇軾如夢。夢,是幽夢,蕩漾著哀郁的情思。“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愛做夢的人都會有一絲幻想,一曲《蝶戀花》又能道進多少癡怨?總以為“天涯何處無芳草”,到頭來竟是“多情卻被無情惱”,誰又能解其中的辛酸與失落?蘇軾是個多情的男人,然而任憑天下弱水三千,他只取王弗一瓢飲。怎奈美滿的事情屢遭天妒,這幸福的弦僅僅彈唱了十年就被無情扯斷。於是他們只能在夢中相見,“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不知千里之外的山崗上,蘇軾親手栽下的三萬棵青松是否也在夜夜搖晃?空留一夢相思!
蘇軾如狂。狂者,少年意氣也。“夜飲東坡醒復醉,歸來彷彿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鳴。敲門都不應,倚杖聽江聲。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夜闌風靜縠紋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夜半獨飲,醒而復醉,這是怎樣的狂放?蘇軾好酒,但酒裡面釀入了太多失意與悵惘,也許只有江水能撫平這一切,於是他獨自倚仗江邊,閉上眼靜靜感受水與風的脈動,追憶往昔少年時,也曾想“仗劍行千里,微軀敢一言”,也曾想“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也曾想問鼎中原,群雄逐鹿,醉臥沙場,笑傲江湖。惜哉!“馮唐易老,李廣難封”;悲哉!“心在天山,身老滄洲”;泣哉!“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空悲切!終於,他看透了人生,與其苦苦在俗世中尋覓掙扎,倒不如放棄執著,寄生江海,拂去此生一切羈絆!
時光長河中,狂傲之人比比皆是,然而我唯獨欣賞蘇軾狂傲背後的那份從容。縱使驟降暴雨,但他大笑:“誰怕?”不過是“一蓑煙雨任平生”罷了!不以物喜,亦不以己悲,這樣的曠達求之當世能有幾人?老子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烏台詩案”如何?他一笑而過;誹謗朝廷又如何?他“揀盡寒枝不肯棲”。原來,這也是個青眼之人!
流年偷換,物是人非。也許你從未賞吟柳永的纖細婉麗,但你不能沒品嚐蘇軾的深情繾綣;也許你從未讀懂李白的翛然落魄,但你不能沒體會蘇軾的淡定從容;也許你從未傾聽幼安的豪壯悲涼,但你不能沒悟透蘇軾的剛健舒朗。現今蘇軾早已湮沒在人們的談笑之中,然而他的風、他的夢、他的狂卻會宛轉於他的文字中翩躚起舞,在我的心裡默默氤氳著……
今夜,我將再難入眠,只為同他飲乾這最後一杯古老的思念。
湖北黃石陽新縣陽新縣英才高中高三: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