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滿城風絮也好,風起弄簾影也罷,斜風吹雨不須歸。
帶著一把傘,尋著望舒的腳步,在雨巷中邂逅一個纏著丁香般愁怨的女孩。那淅淅瀝瀝的雨滴落在瓦上,落在簷上,泛起一朵朵漂亮的漣漪。我棄了傘,立在街上,閉上眼,耳中迴響著雨的交響樂。
零零碎碎意,玉盤輕蹙,情初醉。是那碧波湖上的簫聲麼?“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他轉身離去,恣意瀟灑的揮手,背後卻是聲聲哀歎。這纏綿悱惻的雨聲,撞入心扉,敲打出一曲愁怨深重的離歌。
低眉的時候,驟然想起,那行吟澤畔的屈子,悵然無奈的投入汨羅江中,天公垂淚,也定是用這一腔雨水為他送行的吧。那被屈牢獄,奮筆疾書的韓非,也只有這清冷的苦雨,伴著他忍受心靈的寂寞與無奈吧。那魂斷烏江的項羽,也定是在這亙古綿延的雨聲中,舉劍自刎,終結了那個頂天立地的生命,卻把靈魂送上了不朽的輝煌。這愈加濃烈的雨聲,似乎要講這曲高歌奏的凌厲盡致。
冰寒的雨水,順著凌亂的頭髮流下,一滴一滴落入胸懷。逼仄的寒意,令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苦笑著將那棄置一旁的油傘舉起,甩了甩長髮上沾的雨水。這雨已不知何時變得恣意狂放起來,像極了那脫韁的烈馬。桀驁不羈的馬蹄踏在油傘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響,心底的悲哀剎那間湧出。我已分不清眼前是虛幻還是真實。
宣洩而下的雨水像極了那位殉道者身上的熊熊烈火,熾烈而堅貞,灼疼了眼眸。耳中迴響的是梵高逝去的一聲槍響。眼前的幻覺漸漸散去,然後逐漸匯聚成的竟是一個披頭散髮的男子。他睨天,“上帝已死!”他大叫,“我是太陽/光熱無窮只想給予/不想取得!”我終於被這濃郁的悲傷壓倒,悵然地在地上親吻著沉鬱的傷痛。
當這雨即將下盡的時候,我彷彿看見了一個纏著丁香般愁怨的女子走過。來不及回頭她已消失在雨巷的深處。